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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独立电厂的困局与出路

 昨天我在广州一次会议上遇到一位朋友,两年前,我曾去过他所在的电厂采访,当时他们正经历一个较难的阶段,省政府希望关掉这家电厂。昨天再次遇 到,他已经由部门主任晋升为这家电厂的副总经理,但是电厂的经营更加困难,原因很多,最新的一个原因是目前经济下行,电力需求不旺,其所在地市工业增速放 缓至近年最低水平。他说,他们这是形象地演绎什么叫“生不如死”,早知道两年前就关停了之。
 
  在需求不旺时,这种独立电厂通常会比大型发电集团下属的电厂运行困难,尽管他们是市政府国资局的亲儿子,但是规模效应这一项就已经足以令他们支付更多的电煤采购成本。
 
  发电行业分为中央军和地方军,中央军主要是指五大和四小,五大发电是华能、大唐、华电、国电和中电投,四小则是国华、广核、国投和华润等。地方军的构 成更复杂一些,主要是省属电力企业和地市所属电力企业,省属的企业实力凭借深植本地的优势,通常也能雄踞一方,例如粤电、浙能、申能、京能、皖能等。
 
  除此之外的地市所属的电力企业,则大相径庭,其中相当一部分仅是一座独立电厂。地方国有独立火电厂多数成立于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是国家集资办电政 策的产物。上世纪的集资办电政策调动了社会特别是地方政府的办电热潮,形成了数量众多的地方独立火电厂。尽管经历了厂网分开的电力体制改革,一些地方独立 火电厂被五大发电集团收购,但仍有相当数量的火电厂作为当地地方政府的资产而存在着。
 
  在宏观层面,所有的火电企业其实都面临着能源结构调整的冲击,特别是雾霾天气频发之后,火电承受了更大的压力,风电、核电、水电等诸多新兴清洁能源对 火电的挤压更大。相比其他发电集团,他所在这种地方独立火电厂的生存则日益变窄。大功率高效机组的不断上马,也逐步压缩了其发电份额。
 
  而在这个号称关系到国计民生的行业,火电产业链上下游,所有的资源配置都是政府的行政之手在起作用,煤炭资源配置、煤炭运输以及上网价格等都经过政府的审批。在煤价高 涨时期,诸多火电企业凭借其整合能力,在前期跑马圈地扩充装机容量,实施以煤电产业链一体化,享有规模经济和产业链一体化所带来的优势。一家独立电厂的游 说能力则过于单薄,例如,他们采购进口煤都无法占有太大的议价空间,所以既不能通过设备、煤炭原料、维护维修等集中采购获取规模经济效应,也不能像华能、 中电投和神华集团那样打通煤炭、发电、金融等多个产业链关键环节,实现煤炭、发电的产业上下协同。
 
  这家电厂的机组设备也逐步老化,相应的,发电成本和运维费用偏高,平均煤耗大多达到375克/千瓦时以上,跟先进机组的差别巨大。地方独立电厂普遍机组建设早,装机容量普遍较小,维护成本日益增高也加重了企业的成本负担。
 
  由于成立时间长,电厂的职工人数也多,且老龄化问题严重,退休人员包袱越来越大,同时人员福利较高造成人力成本偏高。管理上存在计划经济的体制性沉疴,企业内部存在严重的官本位思想,缺乏市场意识。
 
  会议结束后,我继续和他聊了一会,他说了他的很多想法。但是他说不是主要负责人,而他分管的是生产,这些想法就很不好施展。而且受限于国有经济的体制 性弊病,地方独立火电厂既不能很好地通过减员增效控制成本,也不能灵活应对市场变化,决策程序缓慢,守旧、维持才是电厂管理者的主流思想。
 
  我问他:“假如你是一把手,你会怎么办?”他说:“两个想法,一是我们有什么,二是我们能做什么。”
 
  他的见解是,独立火电厂通常将自身定位为电力生产商,而忽视了对火力发电过程中的诸多副产品的深度循环利用,将大量的热水、粉煤灰和二氧化碳作为生产过程废弃物予以抛弃。
 
  这种思维定势阻碍了地方独立电厂的转型。他说,地方独立电厂除了被并购或者关停,其他的唯一出路就在于其产业链的下游。
 
  对于地方独立火电厂而言,一是企业可以有效开源,最大程度地提高电价,提高企业销售收入,这不现实,上网电价只有国家价格主管部门能调整。二是火电厂 可以充分利用现有资源,而不需较多的额外投资。火电厂的产品除了电能,还有伴生大量的热能、粉煤灰和二氧化碳。在他的视角中,从传统的买煤、并网、发电, 跳出来,从传统的“电力生产商”向“电力资源运营者”转变,不再将客户仅限定为电网公司,而是向更多的高耗能生产企业直接提供热能、电力和其他产品,并通 过发展循环经济,对电力生产的全过程的水、煤渣、蒸汽等副产品进行综合利用。
 
  而且对于火电厂来说,多处于郊区,土地资源较容易获得,周边通常也是能源、资源丰富集中的地区,与所在区域的企业存在关联度,具有地理位置上的专用性。电厂作为中心环节,就可以构建以其为核心企业,构筑生态工业园。
 
  对生态工业园内的合作企业而言,一是地方独立火电企业的直供电价格要低于电网公司的工业用电价格,低廉的土地成本也降低了这些生产企业的初始投资成 本。二是火电厂与共生企业交易规模大、次数多,交易频繁性强,有利于巩固形成的生态工业园中企业的共生关系。地方政府也乐意,利用了土地资源,引来了资本 和企业。
 
  我花了一些时间去理解,他的说的意思其实是,在电厂周边建设一工业园,电厂,或者是电厂的部分机组转为自备电厂,为园区内企业供电、供热、供蒸气。我 跟他说,其实,华润电力现在就在做类似的事情,且开始在很多省份复制这种模式。他说,“我就这么一说,目前我们还搞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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